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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祥林:粗缯大布裹生涯

东坡先生,见到“你们”,实属意外。

每年的春季,照例是必须外出的,即使是疫情始发的2020年春节,也打了一个时间差,到了月亮城西昌盘桓了数日。一则逃避成都平原的隆冬寒冷,温暖的邛海是比较划算的选择,二则卫星城的阳光的确逗人喜爱,加上雅西高速又开通了还免过路费,不去的话,对不起祖国路政的惠民福利。

今年已是新冠瘟疫的强弩之末了,难得政策放开,憋屈三年的心,早已生出了翅膀,不去,自然也说不过去的。

我羊了——羊了——羊了,我美啦——美啦——美啦,大快人心,大顺人心,大美癸卯新春!

宅在家里,央视春晚看了,初二开始的“走人户”也轮番轰炸拜揖过了,剩下的时间就自由选择,随心所欲放飞自我了。

一个徒步友友的微信招呼,再加一个不温也火的激将,“去——”就敲定了。正好应了四川的一句玩笑话,打“眉山”的!

徒友也是看了一个朋友发的小视频,就心血来潮邀五呼六发起了号召。去眉山东坡印象水街,一个传说中的网红打卡地。

车下高速直去眉州,网红打卡地的扯眼球时刻是晚上七点至九点,于是我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来了眉山,世界级的旅游胜地,不去三苏祠,那还不如不去眉山!

副驾位的彭哥也很给力,直接导航“三苏祠”,到了停车场,还不到上午11点钟,怎奈参观三苏祠,都属于“曲高和寡”,只好自个儿一人,掏出身份证,花了40元人民币,刷证进门。

东坡先生等等,我来看你了。事先没有预约,诸老不要见怪哈。四处乱窜,四处乱拍一通,也随缘跟听了有导游讲解的两处景观,没有全程跟完——没有细看全祠景观图,也不知跑“我”观祠究竟需要多少时间,索性就无头苍蝇似的,乱逛一通。

想夫子子瞻自凤翔起,密州、徐州、黄州、登州、杭州、颖州、扬州、定州、惠州、儋州,州上舟下,大半生的大起大落,客居他乡,舟车劳顿,又岂一句“黄州惠州儋州”了结?(苏轼《自题金山画像》: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穷困潦倒之际,只能吃“羊蝎子”自我安慰,聊以解馋,聊以自嘲。买不起羊肉,只好事先给屠夫打个招呼,走个后门,相当于今天的熟人刷脸卡吗?不得而知。难怪时人会说:“苏文熟,吃羊肉;苏文生,吃菜羹。”(此处的“肉”字,当读“如”声哦!诸君以为然否?)

如有人问:“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上一句是什么?业余如我等的准诗词爱好者,即便有心留意,也会一时卡壳短路,犹如当头一棒,定是丈二和尚,摸门不着的。虽然“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流行的文字作品、影视作品、书法绘画作品等,到了现在的5G时代,虽然不能说全网普及全民皆受教育(熏陶),毕竟人各有爱,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再加上苏大官人在诗、词、散文、书法、绘画、农业、水利、医学、经学、军事、音乐、烹饪、养生、哲学、政治等方面均有独到见解,高深造诣;“不贪为我宝,安步当君车”;还能“视国如家,忠臣可以忘老;视民如子,君子可以忘劳”……“民可近,不可下。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的“齐物志+济时心”智,方“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的激昂慷慨!

三苏祠之于乐山眉山,不亚于绍兴柯桥的鲁镇。只是鲁镇是《孔乙己》的鲁镇,是鲁迅的心生童颜记忆深处的儿童乐园。时光轻浅,古镇新鲜,历史短暂,是现当代国人的打卡景点之一。

眉山的三苏祠,百世传承,于今为烈。唐宋八大家有其三:“凝炼老泉,豪放东坡,冲雅颖滨”历经千年,历久弥新。

我还想在祠内多逗留徘徊些时间的,无奈时间已过晌午时分,徒友来电话催,该吃午饭了。

但求“腹有诗书气自华”,当先“粗缯大步裹生涯”。

是日也,癸卯年正月初九。有众多市民前来参观:请导游讲解的几波人众为证;有扶老携幼举家入园放松心情的;有专业的摄影人士扛长枪短炮抓拍采景的;有特意披挂上阵拍婚纱照定格人生闪亮时刻的;还有像我这种说来就来的匆匆过客;有夫妻结伴同行的;也有母子连心共情日常生活的,不在罗列。

片言只语,东拉西扯,如若不能使您酣畅淋漓尽兴领阅,不妨亲自前往躬亲体悟为荷,谨致心宽体胖,诸事顺遂。

2023年2月1日2日记于雒城马牧河畔

附东坡家信轶闻趣事一则

书曰:惠州市井寥落,然犹日杀一羊,不敢与仕者争买,时嘱屠者买其脊骨耳。骨间亦有徽肉,熟煮热漉出,不乘热出,则抱水不干。渍酒中,点薄盐炙微燋食之。终日抉剔,得铢两于肯綮之间,意甚喜之,如食蟹螫,率数日辄一食,甚觉有补。子由三年食堂庖,所食刍豢,没齿不得骨,岂复知此味乎?戏书此纸遗之,虽戏语,实可施用也。然此说行,则众狗不悦矣。从信中可以得知在当时,惠州这地方很穷,商业落后。(在其他信里,他提到过吃不到猪肉。想想,苏东坡发明的东坡肉啊!)可是俸禄已经很微薄,而且整个市场一天只杀一只羊,他买不起羊肉,被贬之人,也不敢跟当地的官员争买羊肉,就和人家屠户商量留点羊脊骨。但他毕竟是乐观豁达的苏东坡嘛,竟苦中寻乐觅得羊脊骨的滋味。羊骨头间还是有点肉的。苏公烹羊蝎子可谓精心,先煮熟,趁热剔出来(不趁热剔,就含水不易干),剔一天也就弄几两肉,泡点酒,抹上薄薄一层酒和盐,烤到微微有点焦的时候吃。羊蝎子上的丝丝肉星,酥脆焦嫩,入味三分,吃起来仿佛有蟹肉香味。数日吃一次,感觉很补。老弟你吃了三年公款大餐,肉多到咬一口都到不了骨头。当然就吃不到这等好吃的味道了。所以给你写封信,告诉你这个秘方,不是拿你开心,真好吃的,你要不也试下?不过肉都给我啃光了,惠州那些等着吃肉骨头的狗就有些不开心了。餐饮如此粗劣,苏轼全没有放在心上,还算令人欣慰。不过,“众狗待哺者不悦耳”这句读来,实在令人扼腕。安贫乐道,宠辱不惊,这是名满天下、才高八斗的苏东坡。快过去一千年了,羊蝎子风行起来。为什么叫羊蝎子?或许是整体的羊脊骨像蝎子吧,无考。如今流行的羊蝎子一水的火锅,断然不是苏公当年炙烤的做法。这种做法还能恢复出来吗?当年,苏东坡发明了羊蝎子这味美食。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在困难中的生存智慧,往往能将凡物不平凡起来,天才和庸人区别在此,美食之精义也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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