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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草屋

每年的清明和冬至,我都要去一处名唤黑大洼的地方去给奶奶上坟、燃纸、祭拜,三十多年来从未间断。现在于奶奶的坟侧又添了父亲和伯父的新坟。黑大洼这里的坟山是我们祖先买下来的,以前归陈姓家族私有,当初的地契今已不存,坟山收归毗邻的村部。这是一处巨大的坟山,坟茔处处,荒草萋萋,野竹丛生,杂树蓊郁,山风潇潇,以前每到这里都不寒而栗,而今随着年龄的增长,再至此处已不复当初的颤栗,脑海里更多浮现的是已故亲人的音容笑貌。每当跪在奶奶巨大的坟墓前,我都禁不住忆起奶奶生前居住的草屋,想起那些散发着温馨的片段,可现在那两间草屋和屋顶上经常飘起的袅袅炊烟早已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奶奶一生育有四儿一女,爷爷去世时才四十六岁,以后奶奶寡居了整整三十年。她独自一人拉扯这些儿女长大成人,想想殊属不易。在我的印象中,奶奶以前是按年依次在四个儿子家吃喝睡。我在小时候陪奶奶一起睡,床就放在厨房的右侧。后来父亲他们给奶奶另择地起屋,让奶奶单独居住,姑姑每次回家就和奶奶住在一起,我常常去那二间草屋去玩耍和食宿,那里留下了我很多美好的记忆,唯美了我童年的时光。

奶奶是小脚女人,穿对襟褂子,脑后挽着一个圆髻,夏天常在圆髻上插一朵栀子花。她很瘦小,但衣履干净整洁,不爱串门,整天待在草屋里做网,只偶去菜园里摘些蔬菜瓜果,几乎不买肉。她养了几只母鸡,鸡下的蛋既可以换些零钱,也可以用来改善伙食。记忆中,我经常在奶奶那里吃晚饭。奶奶的晚饭在老家叫“扎扎饭”,即是把中午的剩饭放在锅里,舀些水进去,等水烧开后,在里面放些油盐和菜叶。奶奶做的“扎扎饭”,不咸不淡,边吃边喝,有一种鲜美的味道。奶奶好像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去他那里的孙子一律受到热情的款待,但孙女就没有这种待遇,多年以后,堂妹提起往事,对奶奶还有一层淡淡的浅怒薄恨。我们小时候,队里有很多同龄的孩子,常常聚在田间地头或房子下面空旷的场地上嬉戏,等玩累了,看到奶奶草屋上升起了袅袅的炊烟,我就蹦蹦跳跳地过来吃晚饭。奶奶的屋后有一个偌大的竹园,我喜欢在竹枝上摘些竹叶自制哨子,吹些不成调的曲子自娱自乐。有月亮的晚上,竹林里飒飒作响,皎洁的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落下参差的斑驳的影子,有一种无以言传的诗意,让我深切地觉得乡间夏夜的宁谧和珊珊可爱。童年时,田野里沟渠纵横,每到下雨的时候,就有许许多多的鲫鱼逆水而上,常常可以捉到。我有时用脸盆将一段水沟抽干,也能捕到些鱼虾。沟边的坡地罅隙孔穴里还能摸到很多的野螃蟹,如果捉到鱼虾螃蟹,我就带到奶奶的草屋里烧着吃,那种美滋滋的味道现在还留在我永远的记忆深处。

伯父家的堂哥比我大七岁,智力超群且又健壮有力,打小喜欢阅读书籍,我以前是他的小跟班,喜欢随他去寻亲访友,甚至还多次与他一起去他女朋友家去吃饭聊天看书。他也常常到奶奶的草屋来串门,并在房门右侧的墙上钉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然后用拳头对着书拳击。每天撕下一页书纸,捶到最后,就可以直接对着土墙击打了,他就是用这种方法来锻炼抗击打能力。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受武打片和武侠小说的影响,民间普遍崇仰武术,尤其是年轻小伙子更是对武术有着狂热的爱好。那时有不少号称拳师的人在乡间开馆授徒,教授一些大小洪拳之类,我对此也很神往,特意去距家十里外的集镇去买了《八卦掌》和《青年长拳》之类的书籍,然后对照书籍,胡乱地模仿练习。我们队里有一户人家开设了窑厂,红砖堆满了他家右边的院子里,我常偷偷地跑进去用手掌劈砖,我那时岁数小,力气尚弱,自然不能用手掌断砖,于是我就对着奶奶屋前的一颗大树,天天对着树背掌击或用手指戳树,练得久了,我的中指和食指的指尖齐平了,直到现在也是如此,我常常伸出手指向人夸耀少时练功所下的功夫,引得旁人开怀大笑。

小时候,肚子总是吃不饱,馋得要命。奶奶在夏季的时候,每天都去菜园采摘些菜瓜香瓜和豇豆豌豆黄豆白蔬之类,我尤其喜欢吃菜瓜。本来那些菜瓜,奶奶是用来做凉拌菜的。用菜刀将瓜切成片,然后在瓜片上放些香油,然后搅拌一下就成美食了,但我只要看到菜篮子有菜瓜,就忙不迭地抢过来生吃。直接用水将瓜洗净,然后连皮带籽大口大口地吞嚼,奶奶看着我的馋相哭笑不得,任由我饕餮。我八九岁的时候,一天晚上和堂哥在奶奶的草屋里闲聊,堂哥忽然心血来潮让我去偷生产队仓库里的黄豆。他对我说,他白天去那里侦察过,队里仓库的后墙有一个洞,虽然不大,但我的身子细瘦,侧着身子完全可以爬得进去。他极力怂恿我去偷点黄豆回来炒着吃,我一听正合心意,便让堂哥负责在近处放风,就趁着月黑风高蹑手蹑脚地钻着仓库偷得二三斤左右的黄豆。奶奶早上床睡觉了,我和堂哥就趁热打铁,在奶奶的草屋炒起了黄豆。我在灶下烧火,堂哥在锅台边用铁铲翻搅黄豆,不一会就炒熟了。正当我和堂哥津津有味地吃着炒黄豆,有人推门而入,那人也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人是生产队长,是我们本家的一位叔叔,他严厉地呵斥了我们,将我们骂得抬不起头,直到我们保证下不为例奶奶也为我们求饶时,他才恨恨地走出了草屋。

每年的正腊月,奶奶的草屋前才热闹哩。奶奶的墙面非常的光滑,前面又有一片开阔的地面,正好供我们小孩子掼钱博弈。每人手持一枚硬币,在墙上依序掼着,当两枚钱币的距离可以用掼指和无名指够得着时便算赢了。赢一次就得到一分钱。小时的冬天虽然很冷,但我们不断地用力奔跑,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如果那天有阳光,我们甚至在额头上还沁出汗珠。奶奶喜欢热闹,见我们玩得兴高采烈,就站在边上笑呵呵地看着我们玩耍,有时还给我递一杯热水过来。小孩子真的对生活没有多少奢求,这种简单的游戏就让我们乐此不疲兴味盎然。

姑姑比我年长十五岁,她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姿容俏丽,能说会道伶牙俐齿,因家贫只念了二年的书。听母亲说,她小时最爱跟着母亲逗乐。当时母亲还在农中念初三,父亲在部队当兵,当时虽未结婚,但父母亲早已确定了恋爱关系,姑姑当时早已视母亲为嫂嫂了,母亲去中学念书时也带着她,甚至还将她带到班级。母亲放学回家,姑姑也跟着同去。由于姑姑小时嘴甜勤快美丽可爱,甚得外公外婆的喜爱。姑姑有个表哥在县城一个厂里任厂长,表伯见姑姑聪慧美丽,就通过关系将姑姑弄进厂里当合同工,虽不是正式职工,但在我小时看来,姑姑就是县城人了。姑姑有时从厂里回故乡,就与奶奶睡在一起。由于姑姑与我母亲的关系一向亲密,姑姑对小时的我尤为偏爱,只要姑姑回来,我一定第一时间来到奶奶的草屋来见姑姑。我生平第一次吃的苹果和橘子就是姑姑从县城带回来的。在此之前,我竟然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好吃的两种水果。那时的苹果吃起来口齿生香,比起现在,色味要好得远。至于橘子,即使吃完了,我也舍不得将橘皮扔掉,而是将橘皮放在奶奶草屋的窗台之上,等晒干之后,不时将橘皮放在鼻端嗅闻,只要能闻到那种馥郁的香气似乎就是一种无上的享受。

童年时代,我们队里养着两头牛,半个生产队养一头牛,我家与别的十户人家供养的是一头母牛。放暑假的时候,我常常骑着牛儿去一里外的空地去放牧。那一块空地在一队和十五队之间,长约有一千米左右,两边的坡地上长着密密的青草,有很多人都在此处牧牛。只要把牛带到这里,我们就不用管了,这里水草丰茂。我和别的玩伴就去附近的藕塘去找食。我们的邻队十五队有一个很大的藕塘,占地面积约有五十亩左右,每到夏季的时候,荷叶田田,荷花朵朵,是整个村庄一道亮丽的风景。最吸引我们的是藕塘里有很多的菱角,基本都是野生的,菱角的颜色和形状各异,有青色的,也有红色的和紫色的菱角。由于是野生的菱角,大人也懒得去管,我们常摘一朵荷叶,然后将其浮在荷塘之上,将采得的菱角放进荷叶之中,不一会儿就摘到很多的菱角。晚上吃过晚饭后,我就随奶奶在屋外的凉床上乘凉,将白天所得的菱角依次排列在凉床之上,然后将其一个个剥皮嚼食。沐着晚风,看着繁星,吃着野菱,那样的夏夜只有在莎翁《仲夏夜之梦》才有的迷丽的景象。

时光荏苒,岁月不居。弹指间,几十年的光阴就匆匆过去了,我也早已人到中年了,而堂哥也早已变成祖父了,奶奶也在坟山躺了三十多年的漫长时光了。每次我回到故乡,还会在奶奶的屋前流连徘徊,可惜草屋已经颓圮倒塌,只剩有断垣残墙还在风中屹立不倒。我的眼前这时就浮现了奶奶亲切的和蔼的笑脸,屋顶的炊烟和草屋里的煤油灯的朦胧的光影氤氲成一片迷幻的景象,把我带到了那种单纯的惊艳的唯美的时光剪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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