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王蔷又回到老院区上班了。跨入院区大门不久,迎面遇见一位老同事,同事问:“王主任,去哪儿?”王蔷答道:“去工字楼,我在工字楼上班。”“在工字楼上班?”老同事满脸疑惑。“是呀,我是不是又回到了原点?哈哈哈!”王蔷爽朗地笑着,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工字楼方向走去。望着王蔷远去的背影,老同事半天没反应过来。
一周前,因年龄原因,王蔷从现任管理岗位“下岗”。新任科主任极力挽留她继续留在科里当顾问。她却要求去老院区工字楼工作,担任综合档案室管理员。
工字楼是老院区内的老楼,上下两层,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老楼有前座和后座两栋,中间是一个连廊,整栋楼外形似“工”字,职工们都称之为工字楼。
三十七年前的夏天,王蔷和同学一行四人从某市卫校毕业后分配至省城这家省级公立医院工作。虽说是省级公立医院,但报到那一天,她和同学都哭了。
当年的老院区地处市郊,像一座远离市区的“孤岛”。院区周边是脏乱差的村庄和荒凉的湖泊。夜幕降临后,院区周边一片漆黑,只有工字楼彻夜的灯光,提示着这荒郊野岭处隐藏着一家医院。同样在省城,此刻的王蔷十分羡慕被分配到省人民医院的同学。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王蔷走进了工字楼,开启了自已的职业生涯。
王蔷被分配至工字楼后座一楼的内一科工作。这是医院住院病人最多、医护人员最忙的科室。
那时候还没有空调。炎热的夏季,医生护士下班时,脱下工作服、工作帽和厚厚的棉质口罩,满头、满身是汗水。寒冷的冬季,医生护士查房、做治疗操作后,只有冷水洗手,王蔷等几名护士的手都生了冻疮。
临床一线护士最辛苦的是大夜班。凌晨两点,当人们沉浸在甜蜜的梦乡时,年轻的王蔷正在与同样年轻的护士小姐妹进行交接班。
接班后,王蔷开始定时到病房巡视特级和一级护理患者,观察患者病情。天刚蒙蒙亮,就开始配药。天亮以后,王蔷推着治疗车为病区八十多名住院患者发药、测量体温和肌肉注射。之后,又为一部分住院患者抽血化验、测量血压、记录患者二十四小时出入量、填写患者体温单和新入院患者、危重症患者交班记录,忙得一刻不停。如遇患者突发病情变化,还要医护配合,分秒必争地抢救患者,忙得“飞”起来。
王蔷几次遇到患者突发大咳血。时间就是生命,为防止患者发生窒息,她第一时间通知值班医生,然后推着电动吸引器、氧气瓶等向患者病房快步跑去。此时的王蔷恨不得能穿上溜冰鞋,飞奔到患者床头。
那时,病房医患关系特别和谐,没有医患纠纷。有位住院患者是教师,住院期间看到医护人员出黑板报,主动要求帮忙。另一位在校大学生患者康复出院后,向自已心目中的“白衣天使”表白成功,喜结连理,传为佳话。
就这样,从入职第一天开始,王蔷在老院区工字楼内一科一干就是六年。
上世纪九十年代,因工作岗位调整,王蔷调离了内一科,离开了自已曾经挥洒青春汗水的老院区和工字楼。
进入二十一世纪,随着肿瘤楼、感染性疾病楼等新楼的建成,老院区工字楼因门窗、屋顶等基础设施年久失修及病房没有独立卫生间等原因停止使用。内一科及工字楼其它病房的住院患者集体搬迁至宽敞明亮的新住院楼,患者的住院环境及医护人员的工作环境得到了极大地改善。
如今,经过全面维修翻新和装修的工字楼已旧貌换新颜。病房已重新收治住院患者,并拥有了现代化的ICU病房。
老院区周边的环境也像是“换了人间”。当年脏乱差的村庄已不复存在,融入到了城市的发展之中。老院区门前和周边是一条条笔直宽敞的大马路,路边高档商品房住宅楼和农民公寓楼鳞次栉比。当年荒凉的湖泊已成为市民娱乐休闲的湿地公园。
王蔷走进工字楼,踏上曾经留下自已青春足迹、极赋年代感的楼梯来到档案室,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窗外,昔日的香樟树、罗汉松等树木郁郁葱葱,已长成了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茂密枝叶的桂花树上挂满了珍珠串一样的黄色花朵,阵阵清香扑鼻而来,像老朋友一样迎接她。
她认真地整理着承载着医院几代人记忆的老照片、老物件、奖状、奖杯、奖牌、文件和资料。岁月无情人有情。她要在这里发挥自已的余热,为医院文化传承尽自已的微薄之力。